作者：徐玫怡
摘自《沒有學?？梢詥帷?/span>
整理丨少年商學院新媒體部
學院君說：有時候換個角度看問題可能會豁然開朗，我們曾經(jīng)分享過《一個爸爸讓孩子自主決定睡覺時間，結(jié)果大吃一驚》，今天我們分享一個焦慮的媽媽讓孩子選擇不去學校而在家上學的實驗，以及之后的做法。最重要的是中間的嘗試和背后的思考，希望本篇文章對大家有所啟發(fā)。
一個小孩如果沒有學校，他到底會怎樣？能怎樣？要怎樣呢？
我很想知道，每天抱怨功課的兒子、每天遲到的小學生如果不被學校規(guī)則限制，他會變成什么樣的男孩？但我并不是一個在教育上很大膽的家長，不夠大膽的好奇心讓我保守地選擇小六下學期來做實驗。
我和兒子以自我觀察的角度，認真做了計劃。我由衷地希望，自己的做法能讓孩子看見慣常的規(guī)律下借由獨立自主創(chuàng)造的可能性。自學的體驗不僅止于自學，而是讓孩子知道凡事都有可能性，要懂得跳脫框架創(chuàng)造自己的世界，不被規(guī)則所約束。
我的選課思路
第一次自學，其實我也不太敢自作主張，和兒子一起討論過后，科目大概就是學校原有的那些。
語文我自己來教，數(shù)學我們選擇了網(wǎng)上以英文為主的可汗學院，可以一邊學數(shù)學一邊學英文教學。法文是計劃中要加強的部分，我把法文寫作增加到三小時，還拜托了家教老師讓兒子去旁聽大學生的課程。
因為第一次自學，什么都不太懂，只能運用身邊的資源。我想到我爸爸，他在臺灣北中南都有開“穴道教學理論與應用”的課程，于是“穴道課”就成為了兒子的健康課。此外，我在課程中加入“環(huán)境”一課，讓兒子加入凈灘團體，關注環(huán)境問題。
（學習計劃，后來有隨著實踐的情況做調(diào)整，但依舊按照這個方向進行。）
至于我天馬行空規(guī)劃的課程——“生活科學”，原意是要孩子知道什么是生活必須的技能。我拜托熟悉的車廠老板給兒子每周一次在旁邊觀察見習的機會。這門課程還包括早餐料理，從預算到準備，我都交給兒子全權(quán)負責。
第一次安排課程，我事實上并不知道什么比較好。但我喜歡和孩子討論，然后決定學習內(nèi)容，因為這是經(jīng)過尊重他的意愿而做的課程表，孩子會意識到雖沒有人限制，也應該為自己負責。他自己有一種自覺，要好好地學，因為學習真的變成是自己的事。
原則上，語文、英語、法語、數(shù)學每周三小時。功課表上一格一格的空白是“下課”時間，下課時間為一小時。
（兒子的自學課表）
下課時間長達一小時
為什么給小孩安排一小時的下課時間？我的想法是這樣的：課表一定要很簡單，簡單才容易遵守，所以我?guī)缀醵际且砸恍r去計算。一節(jié)課一小時，休息一小時，再上課也是一小時。
在實際的執(zhí)行上，這兩個月來，我可以感受“擁有空白彈性的時間”對兒子學習的穩(wěn)定感很有幫助。比如一直無法過關的數(shù)學測驗，當觀念還沒弄清楚之前，花一小時上課也不一定通關，這時兒子可以叫我過去一起討論。
即使必須花多三十分鐘把問題搞懂，他還有三十分鐘的下課時間可以放松；或比如他想完整地翻譯一首英文歌詞不中斷，多出一小時的彈性時間就不會讓他感到時間急迫。
如果希望孩子能在學習上自主、在生活上自制，那需要相信小孩自己有能力在空白的時間中獲得他需要的東西。
親自擔任語文老師
我很高興自己擔負起語文課的教學工作，每次在語文課的時間，借著閱讀文章，我可以跟孩子討論各種事情，例如他對這篇文章有什么意見或者感覺？我會要求他寫下來，整理思路。
借著語文課，我跟兒子討論事情的深度增加許多，不局限于書本，只要我想論及的范圍，都可以談。利用老師的身份，我還可以獲得母親想要的談心，平時兒子不愿意談的正經(jīng)事，在上課時可以讓他乖乖聽完。
記得有一次，我跟兒子面對面坐著，語文課本放中間，旁邊有一些白紙備用。我在白紙上教兒子寫正確的筆畫。
“看不到。”兒子跟我說。
“看不到不會走過來嗎？走到我這邊來看，難道還要我走過去嗎？”
兒子走到我旁邊站著，就這樣一直站著沒回去，我順著狀況也就這么繼續(xù)教下去。
兒子突然說：“媽媽，好像沒有‘學生站著、老師坐著’這種上課方式哦？”“你說的對耶！”我問他要不要坐下聽課，他回我說：“不用，我要站著。站著很好啊，站著也可以聽課?！?/span>
“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我覺得很好??！站著看得很清楚。”兒子說。
我很喜歡孩子發(fā)現(xiàn)規(guī)則外、慣性外、框架外的各種想法，即使那個發(fā)現(xiàn)沒什么。
在思考中學習數(shù)學
我一直都過于自信地認為兒子的數(shù)學很好。其實兒子在學校的數(shù)學成績只是不差而已，并沒有很優(yōu)。我會認為孩子的數(shù)學頭腦還不錯，是因為從小對他的觀察。
記得在一年級的時候，他一個人玩著積木，突然走過來問我：“媽媽，4‘成語’6是不是24？”我驚訝的回應他：“對呀，你怎么知道？”我并沒要求兒子背九九乘法，連教也沒教過。
兒子狀若思考地回答我：“我把積木四個放在一起，排六排，就是二十四個。所以我想‘4成語6’應該是24?！?/span>
我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把生活中吸收到的小小訊息串連成屬于他自己的理解？我除了跟他解釋“乘以”不是“成語”之外，對于孩子抓到的倍數(shù)的趣味感到很驚奇。
一直到三年級，學校加入了乘法教學，班上幾乎所有孩子都能念出九九乘法表的數(shù)字，但兒子說什么也不愿意去背那個表。
“我不用背，我用想的就可以了啊，我不想背！”兒子告訴我，做數(shù)學時，腦子里仿佛有一堆積木，他在腦袋里堆排這些數(shù)目。
“天啊，兒子那太花時間了！”
“反正我會啦！”
兒子堅定地用自己的方法，這一點我內(nèi)心倒是很激賞。我已經(jīng)告訴他“照傳統(tǒng)”的方式的好處，如果他不要，那就真正讓他回到數(shù)學的本質(zhì)——思考。
（兒子自己對于數(shù)學的思考）
一路念完五年級、六年級，兒子一路上來數(shù)學一直都不太差，但也不是最好。我?guī)缀鯖]管他在這方面的學習，直到六年級下學期的自學。
六年級的數(shù)學已經(jīng)到了我必須要思考一下才能教學的程度，但我對兒子數(shù)學能力有信心，就讓兒子自己從網(wǎng)上學習，遇到不懂的再問我。
雖然可汗學院是以英語教學，但是孩子本身也喜歡挑戰(zhàn)英文，就當做跨領域?qū)W習，把英語跟數(shù)學混在一起，搞不好對孩子來說更能提高興致。
通過游戲自學英語
兒子的英語能力在他的年齡層中算是很不錯。我從未在學英語這件事上要求他，但是他用自己的方式一點一滴進步，就這樣把英語學得有模有樣。
三年級時他回到法國一年，學期剛開始他沒有任何朋友，法文也不好，我也只好讓他跟同學以游戲互動。
大概是這個時期，他進入在線游戲的世界，不管用中文、法文或是其他語言，只要大家可以一起蓋房子、一起打仗，國籍和語言對他來講毫無界線，也許是這時期讓他打破語言界線的隔閡，對英語產(chǎn)生興趣。
“不是興趣,是必須的。”這是兒子上小四的時候跟我說的話，因為網(wǎng)絡上用英文寫的游戲說明比較多,所以他必須看懂，不懂就自己查，不然就不能玩了。
我兒子學習英語的歷程和電玩有很大的關系,這實在是非?！敖逃徽_”。但他的確是通過這樣的過程，把英語的聽力、單字、用法都內(nèi)化到頭腦里。
（兒子在網(wǎng)上自學數(shù)學）
目前的自學,我讓兒子上BBC的英文學習網(wǎng)站,也建議他可以看看YouTuber“阿滴英文”的頻道。結(jié)果他說：“阿滴的影片我都看過了,有新的出來我就會看。”其實關于網(wǎng)絡上的英語學習資源，兒子懂得比我多,看得也比我深入，這方面他已經(jīng)超越我這個媽媽了。
汽車廠見習與環(huán)?；顒?/strong>
汽車廠的見習，對兒子來講不是非常適合，因為我兒子對機械較沒興趣。車廠工作也很忙，老板讓兒子在一旁觀看，有時候讓他整理工具零件。兒子大多數(shù)的時間是拿著紙筆做汽車繪圖，并沒有真正了解汽車結(jié)構(gòu)之類。
但這一項安排，最主要的用意是讓他跟社會人士接觸，看看其他人是如何認真在車廠工作的。我想讓兒子不要只活在媽媽的文青世界里，要去看看別人工作時硬漢的模樣，我想這一點他多少有觀察到。
(兒子畫的車子引擎圖，希望借此引導他仔細觀察身邊的各種事物）
環(huán)保凈灘活動雖不是每周都參加，但我們很認真地參加了數(shù)場。孩子也很愿意加入，自覺對地球有一份責任感。
當然凈灘后可以和朋友在沙灘上玩耍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所以他還會主動問我這一周有沒有凈灘活動。
我并沒有特別加強環(huán)保方面的教導，甚至也沒先幫兒子上什么海洋教育的內(nèi)容，就是單純自制了一些工具，跟著凈灘團體去撿垃圾。我覺得這種活動（應不算課程），只要親身去做，不必特別教，孩子自己會有體會。
特別的穴道課
自學的課程中，我排了“穴道課”。我想這應該是最特別的一堂課。安排這堂課我有三個用意：
1、家里就有一個很受歡迎的穴道老師——外公（我爸爸），這是非常容易取得的教學資源。這堂課主要是讓孩子對人體經(jīng)絡有粗淺的了解，懂得用穴道知識來自我保護、增加抵抗力就已經(jīng)非常受用。
2、外公以臺語教學，這堂課同時也是母語課堂。
3、祖孫的經(jīng)驗傳承。我希望兒子腦海里能留存下這一段溫暖的回憶。
我兒子雖然不愛事事聽話，但他對我安排穴道課的竟然態(tài)度還不錯。
“學穴道可以呀，很酷！”
“學穴道為什么很酷？”我問。
“沒有小孩在學這個，同學都不懂，只有我懂，這樣超酷的！”兒子答。
好吧，跟唱B-BOX、跳街舞一樣，懂得人體經(jīng)絡、會按穴道，對他來說屬于超酷的那一邊。我前面期望的那三點，和“超酷”一比，當場顯得好老套。
（外公認真指導孩子認識穴道和經(jīng)絡）
一開始外公特別一對一指導了四堂課，之后就加入其他大人的經(jīng)絡課程一起上，從肺經(jīng)、大腸經(jīng)開始，一條經(jīng)絡接一條經(jīng)絡，有系統(tǒng)地聽課。因為穴位就在身上，隨時可以運用，令孩子對這知識有一種實用而具體的接受度。
現(xiàn)在他也會在我不舒服的時候過來幫我按一按，而且手法都很正確，我有一種無心插柳得到好處的幸運感。
初次自學的思考
六年級下學期自學，我一直認為是初次嘗試自學的好時機，這個時間點，是一個大膽又保守的選擇。因為整個小學該學習的知識差不多告一段落，即使少掉六下一學期的教室課程，孩子的知識程度并不會有太多差別。
反而利用不須上學的自學時間，我們可以加強過去覺得學習不夠深入的部分，也可以向上挑戰(zhàn)更高的領域，或是橫向?qū)ふ覍W校課程之外的興趣。利用一個和體制脫軌的學期，來觀察孩子在沒有學校要求的時候是否有自主學習的主動性，感覺非常值得。
兒子在小學六年級下學期的自學，在小學畢業(yè)典禮之后算是告一段落。
你問我結(jié)果好嗎？也說不上好到什么程度。壞嗎？也壞不到哪里去。
（自學第一周的檢討：情況上大致良好，以網(wǎng)絡課程為主的學科，都正常執(zhí)行。）
（自學第一個月的檢討：好的部分還是很好，不好的部分完全沒有改善。）
一學期的教育實驗，在我自己看來，是相當安全的做法，時間短暫，實在看不出完整的成果，有點像蘸個醬油，嘗嘗味道而已。
但，總是要嘗過味道才知道哪種咸或哪種甜更對自己胃口；蘸醬油或不蘸醬油，也要舔過一遍才知道怎么調(diào)配能增加食欲。
我與孩子共同成長
養(yǎng)育小孩對我來說是成人后的二次成長，此時可以再度觀察自己的成長軌跡，也能經(jīng)由孩子的反應來修正。這是為何一直以來，我對孩子既感到煩躁又覺得感恩。這種愛恨交織讓我一直維持著對親子生活的熱情。
母親角色拉高來看，每個階段都必須面對人生的自問。
“我為他人付出精神，值得嗎？”
“我該放下工作來帶孩子嗎？”
“小孩教得不優(yōu)秀，是我蠢嗎？”
……
每次思考這些問題，并非一定要獲得答案，而是在心里反復思考辯證的過程中，仿佛自己拿著功課研讀人生。我自學，用自己的體會；我自學，不想直接填寫別人告訴我的答案。
“沒有學?？梢詥?？”這個提案很寬，能運用在不用的地方。
比如媽媽身份。社會上并沒有任何一所媽媽學校讓我們學習。每個媽媽都是自學而來，自己找書、自己上網(wǎng)搜索、自己詢問經(jīng)驗者建議。
自學，就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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