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寧死不離婚的母親，和一個綁架女兒去旅行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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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南橋

全文約2800字，閱讀約需6分鐘

學院君說：

“湘潭28歲媽媽抱兩年幼孩子跳樓自殺”的消息，這幾天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這個媽媽，自殺前留下了長達15頁的遺書，細數(shù)自己3年前，因懷孕倉促，和只相處3個月的丈夫閃婚，婚后相處不善（丈夫家暴、多次在外約嫖），與公婆關系十分惡劣的痛苦經(jīng)歷。最后“實在忍受不了”，她選擇帶上一雙兒女結束生命，因為在她看來，“在一個經(jīng)常吵架的家庭，孩子也不會健康成長。”

這個極端的選擇讓人心酸，但背后的價值觀其實很可怕——她已然把孩子當成了自己的附屬品。夫妻相處不善，分開各尋幸福無可厚非，不必“為了孩子”勉強維持，讓家庭越來越支離破碎，但也不必用這種方式“帶走”孩子，直接毀滅整個家庭——說白了，孩子為什么要背這個鍋？

其后，還有一句潛臺詞——父母一旦離婚，就不能給孩子完整的愛。但也未必。下文就借日本兒童文學經(jīng)典，解析所謂“破碎”家庭中孩子的成長心理，以及父母就算離婚，如何給孩子完整的愛。個中觀點，值得每一位“正?！奔彝ブ械母改钙纷x。

從爸爸“綁架”親身女兒去旅行說起

“暑假的第一天，我被綁架了?！?/span>

這是《我被爸爸綁架了》一書的開始，它以離異家庭小孩——小春的視角展開，“綁架犯”是她的爸爸，她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爸爸了——媽媽用各種謊言掩飾夫妻已經(jīng)分開的現(xiàn)實。

“只有每天見面的人才談得上‘喜歡’還是‘不喜歡’。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喜不喜歡爸爸?！痹谶@個破裂家庭里，小春在人生的開端，就抓了一手爛牌——爸爸沒錢，沒耐心，還特別靠不住，但這次“綁架”旅行，她對爸爸的看法卻漸漸改變，并在最后理解、原諒了自己的爸爸——“爸爸在我眼里卻不可思議地散發(fā)出光芒，仿佛被金色膠囊包裹著?！?/span>

這是一個關乎成長和親子關系的獨特而又普遍的故事。成長是寫不完的話題，每一個人，都要經(jīng)歷慢動作的蛻變，脫離上一輩的影響，成為獨立的人。不管我們來自什么樣的家庭，成長都會發(fā)生。

其過程并不全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那么簡單，幸福的家庭會產(chǎn)生不幸的孩子，不幸的家庭也會育成快樂而成功的孩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但大多數(shù)人最常忽略的，而又至關重要的，其實是孩子的聲音。

（本書作者為日本當代著名作家角田光代）

溝通為王，愛孩子沒有高低貴賤

破裂的家庭里，親子關系更為微妙。家庭破裂，會讓所有人成為受害者，孩子所受傷害通常最大。父母親也都是有局限的人，在對峙中，有時候會忘掉孩子是二人愛的結晶，是共同培育與關愛的對象，不是一方的財物。

分手后，孩子或許由一方撫養(yǎng)。這種情形下，若處理不善——如夫妻溝通不流暢，拿孩子當信使探聽消息，或是教唆孩子仇恨對方——對孩子的心靈造成更大的傷害。

孩子懵懵懂懂，慢慢去悟出成人世界的丑陋，尚留幾分幻想，或許還好一些。如果懂事太早，擔負與其童年所需不相稱的情感和心理負擔，雖是迫不得已的后果，不是任何人故意為之，但對孩子很不公平。

孩子在父母之間的為難，通常是父母雙方價值觀和生活習慣差異太大。綁架之后，爸爸第一個想到的是問：“小春想去哪里？山上？海邊？溫泉？牧場？”而小春長時間和媽媽、兩個姨媽和外婆等女性在一起，想到的是去大型商場。但爸爸很窮，能住到有露天浴室的旅館都能“興奮得像個孩子”。

可面對這樣的現(xiàn)實，他并沒有自慚形穢，而是關注如何讓小孩學習面對。 “你們總以為到處都有出租車，到處都有餐廳，相信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馬上會有人出手相救，餓了總會有飯吃，喉嚨渴了就去找自動售貨機，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span>

他從自己的背景出發(fā)，給了女兒新鮮而有益的啟迪：“你要記住，也會有這樣的事。沒有出租車，不能坐在有空調的餐廳里等上菜，也不能想回頭就回頭，只能一直向前走?！?/span>

在外人的眼里，這樣一個落魄的父親或許不負責任，但他帶給女兒的人生財富，或許比其他“拼爹”家庭中孩子的所得更多：“但凡有什么沒有順從你的心意，你就怪別人，小春你的一切都可能會變得不如意。”

他也充滿想象力。他的想象力，以及背后的創(chuàng)意，讓生活出現(xiàn)新的排列組合，現(xiàn)實因此容易承受，甚至值得享受。父女兩人躺在“果凍般柔軟”的溫暖海水里，在無邊的幽暗之中，看著天上的星星。他們跑到廟宇里去住宿，聽駝背老奶奶講鬼故事。這樣的經(jīng)歷，對于未來就是說不盡的回憶。

沒有一個家庭是“正?！钡?/span>

說到這里，或許我應該自我糾正一下：沒有一個家庭是“正?！钡?。每一個家庭都有自己的問題。

一些相對“正?！钡募彝?，對孩子有時是披著糖衣的詛咒。比如小春 “外婆家完全沒有這樣悲慘的情況，所以我樂意去那里。大人們常常聚在客廳里專注于自己的閑談，我被扔在一旁，可是我并不為此苦惱。”但這種環(huán)境下長大的媽媽，雖沒有經(jīng)過摔打，但對孩子只知說教，不懂去主動理解。

“至少我希望媽媽這樣問我，小春，現(xiàn)在開心嗎？在哪里？過得好嗎？不要緊吧？每個問題后都加一句‘開心嗎？’”這位母親愛孩子，但跨不出自己的局限，無法“穿越”到孩子的視角，按照孩子的方式去關心他們。從前她的父母也只是發(fā)自本能地去愛，沒去培育愛的能力。

反過來，書中的爸爸老家很復雜很亂，親戚很多，爸爸“經(jīng)常和他的爸爸吵架，嗓門很大，還相互扔東西…總之，爸爸的老家是個地獄。我從心底里恨自己是個孩子，因為我不得不待在那種惡劣的環(huán)境下?！庇腥さ氖?，在這樣環(huán)境里長大的爸爸心地善良，更有同理心。在這樣一個復雜大家庭成長大的人，往往心智更成熟，更能成熟地應對世事。

你有多久沒附身聽孩子說話了

破裂的家庭，不應成為一個人自暴自棄的理由。沒有人希望體驗這痛苦的過程，但“心想事成”的生活終究是郵件里的祝福。環(huán)境順風順水，也不值得一個人去夸口。人生有無光榮，在于我們從各自的起點上，向前邁進了多少。這涉及到我們各自經(jīng)營生活和自我提升的能力。

這樣的成長，是個人的事，但也離不開大人的幫助和引領。大人自己有時候糾結在自己的矛盾里，忘了孩子的需要，如對愛和關注的渴求。

和其他孩子一樣，小春不惜代價地追求愛和關注，爬山的時候她耍小脾氣，故意拉在后面不走：“如果在這里遭遇不幸被毒蟲和蛇咬了，被熊和狼吃了而丟了小命，爸爸一定會深刻反省吧。反省口不擇言激怒我又扔下我，反省綁架了我。這樣一來，爸爸這一輩子就算愛上了媽媽以外的人，就算有了很多比我可愛的孩子，也不會忘記我吧。”這樣童真的敘述，讓人讀之動容。

這本書以一種舉重若輕的方式，啟迪我們思考家庭關系這個永恒話題。不過在所謂“破碎”家庭，還是“正?！奔彝?，人和人的溝通和理解都是困難的，都是需要一輩子去琢磨的事。

同樣環(huán)境下長大的兄妹，也會沖突不斷，何況陌生人結成的夫妻。即便親如父女者，如果不去經(jīng)營好關系，也只能產(chǎn)生深深的隔閡。如何帶著差異相處，如何讓孩子合理應對，這是一門技藝，需要花心思長期打磨。

“綁架”一書選擇從“小春”所代表的孩子視角出發(fā)敘述，是非常必要的，想一想，有多少時候，我們真的能停下來，俯下身子，去聽聽孩子們在說什么，去問問他們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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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橋，少年商學院特約作者、在美國從事課程設計和評估工作。我們已獲其授權并對文章做了編輯整理，未經(jīng)允許，不得轉載。歡迎轉發(fā)到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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